2. 撒迦利亚的家
路加第一章
从路加的记载,我们得以清楚施洗约翰诞生之前的环境。路加告诉我们,“这些事我既从起头都详细考察了。”他用“起头”一词,暗示说他要追根究柢,探明基督教萌芽的起源,所以就详细考察这些事件。我们岂不是也会为了细察某种新发现的植物,而一直观察到它的根部,从附着的泥土中小心地分辨它那细微的根茎?同样的,路加这位卓越的医生,也本着他作研究时一贯的训练,一一追溯其它福音书作者所记载那些事件以前的事件。他缜密而准确的调查,补充了他未亲眼见过这些人事的缺憾。
路加资料的来源是什么?我们无从得知,但我们可以作一个大胆的假设,并且以路加福音开头两章的简洁,优美,典雅,来支持这个假设。有人因为这两章突出的风格,而坚持它们是出于另一位作者之手,认为这两章和接下去描述人子的其它篇章非出于同一位作者。为什么我们不假设它们是出于一位作母亲的人之口述?我们都同意,母亲是孩子早年岁月最自然的记录者一—他们从不厌倦观察孩子的一举一动,一颦一笑,从不厌倦回忆孩子的一些惊人之举。同样的,马利亚也一一将这些埋在他的记忆里,他心中时时回想着那些奇妙的往事,它们已深深印在他的生命里。他在极大的喜乐中脱口而出的“尊主颂”,不论从人的观点或所使用的语言来看,都是极自然的。当他晚年,其它回忆逐渐褪色之际,那些事实反而更鲜明地突显了出来。
这是一个动人的主题,实在值得让艺术家描绘下来!马利亚坐在那里,饱经风霜的脸孔仍然散发着圣洁的光芒。路加拿着纸笔,任由马利亚毫无拦阻地述说他的故事。他不时振笔疾书;成串的字句从他的笔尖下流泄出来。就在那时刻,他们所谈论、所记述的那一位主,悄悄站在他们身旁,借着圣灵将一切事默默滴滴地带入他们的记忆之库,就好像他亲口向他们述说一样。
施洗约翰的故事很明显是耶稣生平的一部分,马利亚回忆往事时几乎不可能将它剔除开。同时根据天使所说,以利沙伯是,马利亚的亲戚一一可能是他的表姊一一很自然的,马利亚在惊惶困惑之际,会第一个想到向他求助。虽然两人年龄有相当的差距,但马利亚对这位表亲存着一种亲密的感情,以利沙伯的经历也必然和他自己那不平凡的遭遇一样,使他深受感动和震撼。因此,我们从主的母亲口中得知发生在撒迦利亚家的事情之细节,也是极可能的。
一、地上的安静人。神总是有一批属于他的隐士;当世界喧嚣尘上,刀兵相交,互流人血之际,这些人听从他的呼召,进入他的内室,将自己隐
藏起来,直到暴风雨平息。亚哈的时代亦是如此,无所不知的神看见至少有七千个人未向巴力屈膝。南北战争的时候,在激烈的战火下,也有一群忠心的人在法拉尔(Nicholas Ferrar)的率领下聚集,花时间在敬拜和慈善工作上。三十年战争横扫德国时,也有“地上的安静人”置身人世之外,专心等候神,用诗歌、诗词的熏陶涂抹他们的心灵。
我们要讨论的那个世代亦是如此。当时遍地笼罩在黑暗中。希律的残酷,诡诈,流血手段正达于鼎盛。整个国家陷于惊惧之中,不知道他下一步又将作出什么滔天恶行。祭司只知对他逢迎谄媚,整个社会的凝结力似乎被他瓦解了。根据迦玛列的记载,丢大和加利利的犹大只是当时率领一贯盗匪起来暴乱的领袖之一。贪婪,渎职,无法无天的暴力,已使这个国家的光荣被破坏无遗,国家生活的中心亦受到了腐蚀。
我们不禁想,是否那些虔敬的余民会一小群一小群的聚集在秘密的地方,在神里面彼此安慰?例如圣经记载,女先知亚拿“将孩子的事,对一切盼望耶路撒冷得救赎的人讲说”(路二38)。我们可以据此猜测,当时必然还有一些人持守着最高贵的传统,心中仍存着他们祖先的信仰里最佳美的特点。世代的黑暗只有导致他们更热切地研读希伯来先知的预言,更渴望预言的责现。许多时候他们会登上高岭,向旷野眺望,盼望看见那大有能力的一位从以东来,袍子上沾着以色列仇敌的血迹。但他们聚在一起时,不论是葡萄园中,无花果树下,道路旁,或寒微的房舍里,所谈论的只有一件事,就是他们所珍视的盼望。他们目睹国中的荒凉,大卫之城的凋零,必然时常发出这样的呼喊:“圣洁真诚的神阿,那将坐在大术宝座上,他的国度永无穷尽的一位,还有多久才来呢?万王之王,从你尊贵的居处出来吧!披上你成严的王袍,拿起你全能的父所赐你的王杖;因为如今你的新妇在呼叫你,受造之物也都
在叹息,等候被更新。”
我们不是单凭想象力来描述那些真心守望白日之星升起的人。福音书对他们有充分的记载。例如西面,他是一个又公义又虔诚的人,他得了圣灵的启示,知道自己未死之前必看见主所立的基督。还有亚拿,是位女先知,从不离开圣殿,昼夜禁食祈求事奉神。另外还有真以色列人拿但业,他心里没有诡诈。还有平凡的少女,马利亚,他可能出身名门,虽然家道已中落,仍像某些童女一样,穿着雪白的衣裳,在跳跃的火光旁望穿黑暗的时刻。最后我们看到撒迦利亚与他的妻子以利沙伯,“他们二人在神面前都是义人,遵行主的一切诫命礼仪,没有可指摘的。”
我们也可能面临同样的光景。阴影似乎远远笼罩着整个大地,原有的一丝亮光越来越微弱。但愿属神的儿女能聚在一起,以圣洁的信心彼此激励,述说他们极大的盼望,因为那曾舍命除去世人罪孽的主,还要第二次显现。“我们……等候救主,就是主耶稣基督,从天上降临。他要按着那能叫万有归服自己的大能,将我们这卑贱的身体改变形状,和他自己荣耀的身体相似”(腓三2o一21〕
这种心灵的态度是存在于看不见的,永恒的领域中,它是以信心倚靠内住的神子,深刻地思索着四围世界的罪和忧愁;神要用这样的人在地上成就他的工。那坐在耶稣脚前的马利亚,起来为他的埋葬用香膏抹他。等候在神面前的人,必重新得力。世人轻忽他们,蔑视他们的泪水和劳苦,他们仍然毫不减轻为世人所付出的辛劳和牺牲。他们用更勤奋的努力来响应世界的疏忽,用更大的牺牲来回报世人的忘恩负义,就从这一班人中不久将有人兴起,像施洗约翰一样,为人类历史掀开新的扉页,加速基督的来临。
二、先锋的出身。今日当旅客离开位于西乃和巴勒斯坦南疆中间的荒僻旷野(那儿正是以利亚在罗腾树下躲避烈日的沙漠)时,他将发现前面是绵延的山丘,那里就是路加第一章第三十九节所谓犹大的“山地”之起点。这片谷地与刚离开的沙漠完全相反,它似乎充满了欢笑声和歌唱。牧草地一片青绿,难怪拿八和其它牧人能在这里找到足够的牧草,喂养他们广大的羊群。如今那里还能看到古代城银和村落的废墟遗迹,现今住着游牧的阿拉伯人。近代有一位旅客发现了犹大城的旧址,那儿曾是祭司撒迦利亚和他的妻子以利沙伯的家乡。
从他们二人的名字判断,我们可以推测他们的父母都是虔诚人。[撒迦利亚”的意思是“神”纪念”;似乎他可以不断提醒同时代的人神对他们的应许;也可以提醒神,他们期望从他手中得到什么。“以利沙伯”的意思是“神的誓言”;似乎他的同胞一直在诉诸神所应许的约,他曾指着自己起誓,永不离开或丢弃他们,并且当圭离开犹大,杖离开他两脚之间的时候,示罗就要来了。
撒迦利亚是一位祭司,是“亚比雅班里”的人。每年两次,他进耶路撒冷担班,为期六天加上两个安息日。约瑟夫(Josephus)告诉我们,当时犹大有两万名祭司,其中许多就像玛拉基所谴责的一样,在败坏、贬低圣殿的服事。一般祭司的品格多被当代的堕落所玷污,他们成了替瞎子领路的瞎子。然而,其中虔诚人也不在少数,因为主耶稣钉十字架之后,“有许多祭司”相信了他,并且加人跟随他的行列。撒迦利亚和他的妻子以利沙伯(他被形容作“亚伦的后人”)都应该被算入这一班虔诚人中,因为他们“在神面前都是义人”。
路加写下这句子,是经过一番斟酌的。许多人是在人面前称义,但他们夫妇二人是在神面前为义人。他们日常的生活言行都谨慎地被礼仪、诚命所规范。撒迦利亚的颂歌里处处引用经文,而且用得又恰当又娴熟,由此可见他们在家中一定常常思想、谨守圣经的教训;而圣经记载天使也为他们昼夜的祈祷作证(路一13)。在这一切事上,他们无可指摘一一而不是一无错处,因为用神对正直的标准来判断,没有完全人,但他们是无可指摘的—一因他们的生活已达到了他们所知道的神旨意的最顶点。神的这对儿女在一个邪恶弯曲的世代能无可指摘,他们好像世上的光,在邻舍朋友中间高举真理的道。
然而他们却活在一个忧伤的阴影下。“只是没有孩子,因为以利沙伯不生育,两个人又年纪老迈了。”当这位虔诚的祭司脱下白细麻布的袍子,回到山城的家里时,没有童稚的声音来迎接他。显然不久之后,他的家室就要消失,被人遗忘了。没有子嗣给他们送终,他们与弥赛亚不可能有任何关系,而每一个希伯来父母最珍贵的盼望就是弥赛亚能从他们那里诞生。
“只是没有孩子!”他们可能认为自己是受 了神的弃绝;特别是作妻子的,一定感到这是神的责罚临到他了。当他发现神已为他采取行动时,他的反应正足以显示他先前所饱受的愁苦;他说,“主在眷顾我的日子,这样看待我,要把我在人间的羞耻除掉”(路一25)。
但若不是这忧伤的经历,他们可能永远没有资格接受弥赛亚即将来临的第一个信息。忧伤可以打开我们的眼睛,让我们看见幔内的异象,那是未曾哭泣过的人所无法描述的。忧伤引领我们登上异象的陡壁,将全景展现在我们眼前,而那是不敢攀登峭壁的人无法看见的。忧伤预备我们,可以看见祈祷的时刻站在香坛旁的天使,听见凡人嘴唇所无法道出的字句。忧伤使我们愿意向心里愁苦的人打开我们的家,为他提供庇护和安慰,而却发现我们在不知不觉中接待了天使;正如以利沙伯那天接待的是一个惊惶战兢、面临着可能被未婚夫休掉的少女,而他实际上是接待了主的母亲(路一43)。所以不要逃避忧伤。只要熬过短暂的黑夜,到了早晨就必有欢呼。忧伤可能是因为长期的等待和祷告未蒙应允而导致的。在这样的压力下,心灵身体都可能不胜负荷。一切天然的盼望都熄灭了,灵魂可能陷于绝望的深坑。“白昼耶和华必向我施慈爱”(诗四十二8)。不久我们将看见,秋季的流泪撒种是必要的,这样天使才会“站在香坛右边”,向我们保护神已听见我们的祷告。
三、天使的宣告。在一个值得纪念的秋日,满山遍野正挂满结实累累的葡萄,撒迦利亚离开他位于山丘上的家(约是地中海海拔三千尺),前往圣殿供职。到了圣殿之后,他就住在祭司的居所,白天在内院里事奉。祭司的诸多职务中,并不包括早晚祈祷的时候在圣所一个特制的金坛旁献香。“烧香的时候,众百姓在外面祷告。”这项极尊贵的职务是由抽签来决定,而且不能重复。一个祭司一生中只允许有一次机会进主殿烧香,通常事先已由一位助手从燔祭的坛上取来烧着的炭,铺在幕前的香坛上。
银号角吹出号音。晚祭的烟袅袅上升。在不同院内敬拜的人开始默祷。助理祭司已经退下;撒迦利亚生平第一次,也是仅有的一次,独自站在主殿要,地点燃的香在一片香气氤氲中上升,四围的景物都笼罩在烟气中,香的烟象徽着从他和百姓心中发出的祷告,一直进到神面前。“那香的烟和众圣徒的祈祷……一同升到神面前”(启八4)。
他从心中吐露出的是怎样的一个祈祷阿!为以色列,他祈求神的选民被拯救,脱离目前卑微的地位;为他们的信仰,他祈求能有一次属灵的复兴;为外面的群众,他祈求神垂听他们献上的祷告;或许也为他自己和以利沙伯祈求神应允他们的祷告,不然就赐他们忍耐的心,去承受那沉重的忧伤。“有主的使者站在香坛的右边,向他显现。”留意这段描述何等精确,不可能有任何失误。主的使者站着,而且站在右边。那是站在神面前的加百列,被差遗来对他说话,宣告一个好消息,就是他的祷告已蒙垂听,他的妻子将要生一个儿子,要给他起名叫约翰;他们必欢喜快乐;这孩子从生下来就要作拿细耳人,自母腹要就被圣灵充满,他将承袭以利亚的心志能力,走在基督前面,为他预备道路,叫为父的心转向儿女,叫悖逆人转从义人的智慧。
撒迦利亚在殿里停留甚久。百姓若知道所发生的事,就不会讶异他的迟迟不出。及至他出来,正要循例祝福时,突然他的嘴吧哑了。他打手式表明祝福的意思,但那一日百姓并未蒙受特别的福分。他继续向他们打手式。他的嘴仍然哑口无声。他哑,因为他对如此恩慈的应许心生疑惑。他哑,因为他不相信天使长的话。他哑,好使他在静默和孤寂中学习明白神完全的旨意,并且不久之后将其转换成颂歌。他哑,好叫这好消息不至不径而走。他的哑代表长久以来神对人说话的制度,但这制度收效甚微,如今神要用他的道来取代它。
撒迦利亚脸上闪耀着荣光,心中响彻着“不要害怕”的安慰之语,继续尽他的本分,侍他供职的日子满了,他就起身回家。然而这个日子长久被人纪念,它揭开了一个序幕,让他们知道从今以后他们的祝福不再是从基利心山或巴路山而来,乃是从加略山来;那位大祭司将从天上说出古老的话:
愿耶和华赐福给你,保护你。
愿耶和华使他的脸光照你,赐恩给你。
愿耶和华向你仰脸,赐你平安。
── 迈尔《圣经人物传──施洗约翰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