玛拉基书导论
大部分先知在说预言时,都身处于政治动荡不安的时期;然而玛拉基和他同时代的人,却生于风平浪静的等候时期,似乎神已经忘记祂的子民,任凭他们在小小的犹大省,忍受贫穷与外国势力的欺压。哈该与撒迦利亚曾暗示,所罗巴伯和约书亚是神为新时代所拣选的人,然而他们已经过世。尽管圣殿已经完成,可是没有重大的事件发生,可显示神的同在已回来,要以荣耀充满它;以西结所指的事并没有发生(结四十三4)。神迹的时代已随以利亚和以利沙成为过去。宗教仪式仍然周而复始,却缺乏热忱。列祖的神在哪里?事奉祂与否真有那么重要吗?一代一代凋零,都未得着应许(参:来十一13),许多人失去了信心。
人类历史有许多段等候时期,每个人的生命中也是如此,而玛拉基的预言正是针对这种状况。他让我们看出,这类时刻的压力与引诱:信心在不知不觉中耗损殆尽,成为怀疑的心态,因为与永生神失去了联系。更重要的是,他指出归回于神、维持真实信心之路;因神不改变(玛三6),祂要人转向祂(三7),并且永不忘记那些回应的人(三16)。
Ⅰ 先知
玛拉基是谁,我们不知道。他的名字也可以译为“我的使者”,或“我的天使”,如撒迦利亚书一9、11等;不过第二个意思在本处可不予理会。所以,玛拉基可能是笔名,或是一本匿名书编辑的称呼,从三章1节随手拈来。不过先知并没有将自己与那位要来的使者认同,由此观之,这个理论不尽让人信服。再说,既然该句其余部分为第三人称,意思应为:“耶和华的话……藉祂的使者说”,七十士译本的译者便如此修改,将这个字视为一般名词。不过,这个事实反倒使 MT 显得更合乎原文。
虽然玛拉基(Malachi)之名在旧约其他地方没有出现过,却有类似用 i 结尾的名字,如伊特尼(Ethni,“我的礼物”,代上六41),比利(Beeri,“我的井”,创二十六34;何一1)。有时候,一个名字的两种形式若以 i 结尾,必须加上 'jah',如:王下十八2的亚比(Abi)“我父”,在代下二十九1则成为亚比雅(Abijah)“耶和华是我的父”。不过伊特尼和比利却没有这类加长形式。因此我们无法确定,玛拉基是否为“雅是我的使者”之缩简形式;有些注释家指出,这种名字的意思并不恰当291。
现代学者多半不认为玛拉基是名字,理由如下: (1) 旧约其他地方找不到这个名字(但约拿和哈巴谷也找不到); (2) 缺乏对他准确的描述,如,“某人的儿子”,或“先知”(但俄巴底亚也是如此); (3) 撒迦利亚书九1,十二1:“耶和华话语的神谕”,一般解释为匿名的记号。但如果按照本注释的理论,撒迦利亚书后六章真是他所写之书的一部分,而非匿名者所写,这个论点也不成立。
他尔根的证据显示,亚兰文译者认为,玛拉基是文士以斯拉的别名或头衔;耶柔米和拉比拉实(Rabbi Rashi, 1040~1105)接受这观点。加尔文认为玛拉基是以斯拉的姓292。玛拉基即以斯拉的说法并没有证据,不过传统强烈认为玛拉基是个人的名字;反对的理论既然不充分,接受玛拉基是先知的名字应当是合理的293。
虽然编辑没有指出玛拉基的日期,不过从内证可以推测出大致的预言时间。一章8节提到省长(希伯来文 peha),可见是被掳归回时期;哈该书一1用此字指所罗巴伯,尼希米记五14用它指尼希米的官阶;这个名词只限用于被掳归回时期。书中没有提到圣殿的重建,而敬拜已经堕落至例行公事,显示距重建已经有相当时间。社会状况令人想起以斯拉、尼希米时期的光景。当时人民不甘愿为圣殿出基金(玛三8;参:尼十32~39,十三10);穷人与弱者被剥削(玛三5;参:尼五1~5);最大的特点,则是与非犹太人联姻,威胁到圣约信仰的延续(玛二10、11;参:拉九1、2;尼十三1~3、23及下)。这些类似的证据相当充足,所以学者一致认为玛拉基与以斯拉、尼希米大约属同一时期。
要进一步定准玛拉基的日期,则意见出现分歧;以斯拉抵达耶路撒冷的时间,和他与尼希米的关系,都是引起困难的因素。玛拉基书没有提到新近的立法,如以斯拉和尼希米所制定的(拉十3;尼十三13、23~27),显示玛拉基可能在他们之前。如果以斯拉于主前四五八年来到耶路撒冷,玛拉基也许比他再早十年。这就可以解释以斯拉那天为何还没有讲道,大家都已悔改、禁食(拉九1~十5),否则这种反应未免太令人讶异。玛拉基的话已经敲醒大众的良知。有些人认为以斯拉是在尼希米之后来到,因此他们将玛拉基书的日期订在晚一些,约在四四五年之前,或在尼希米两次到来之间,亦即,主前四三三年之后。准确的日期无法得知。
291 如 W. Neil IDB, III, p. 229,他称这种名字为“不可能的观念”。
292 J. Calvin, Twelve Minor Prophets, V (Edinburgh, 1849), p. 459.
293 这是 Chary 的结论(223、233页),他提到 A. van Hoonacker, H. Junker 和 A. Deissler,说他们的看法相同。
Ⅱ 他的书
这卷书的合一性没有可疑之处,因为一些特色贯穿全书,最明显的是辩论方式,每一个大段落的起头皆用此笔法。这并不是新方式。有些人认为阿摩司书五18~20就曾使用;弥迦书二6~11也有此踪影,先知引用了对手的话;耶利米经常提到他和当代人之间的对话(耶二23~25、29及下、35及下,八8、9)。以赛亚书四十27、28,和以西结书十二21~28也都是如此294。玛拉基洞悉他周围人士的想法和感觉,就像他的前辈一样。他所列举反对者的言论,很可能他们并未说出口。诸如“你在何事上爱我们?”(一2)“我们如何才是转向呢?”(三7)“事奉神是徒然的”(三14),这类话极少会在辩论中公然宣讲。玛拉基看出百姓的态度,把他们的思想付诸言语,以引起他们的注意,然后才用他从耶和华领受的话出击。
玛拉基不是偶然使用这方法,乃是经常用,而且有系统地用。他先记录一句正面的话,再针对听众的反应予以抗辩;有时他们再提出问题(如一7),然后他才责备或应许。玛拉基书的句子简短、直接,是口语的标志,因此虽然可能经过编辑的编排,但给人的印象仍是先知亲口说的话。
玛拉基书和撒迦利亚书不一样,其中没有运用特殊的文学结构来表达含义。他所谈的题目看来是随手拈来的,不过仍有合逻辑的进展:从拣选与蒙恩宠(一2~5),到不可避免的审判(三13~四3)。最后三节是旧约很合适的结尾,引进新约的盼望;然而许多人认为,这是在玛拉基之后才加进本书的。在先知书收集成册、编辑完成之前,没有一个人会知道将以玛拉基书结尾;何况,七十士译本对这几节的安排也不同,顺序为5、6、4节。可是,如果这几节是后来加上去的附录,却也很能配合全书的精简笔法和劝勉口吻。因此这未尝不可能出自玛拉基之手。七十士译本不同的顺序,最可能的理由是:有人试图以威胁性较弱的话来结束本书;并非原文的顺序有问题。
对摩西的律法(四4)和以利亚(四5、6)的强调,总结了历世历代以来神仆人所代表的事。当律法与先知书被收集成为一卷圣书,这对孪生材料便一同望向那终极目标的成就──它们便是为这缘故而赐给人类的。
有人质疑二章11~13a节、三章1b节是后来加入的经文;摩法特在他的翻译中,用双括号将这两小段分别出来,以示他认为这是编辑或后人加入的。还有人将一章11~14节的部分或全部也视为插入的经文,因其中教导普世论,而全书其他部分都专注于一个地方(如二11)295。不过,这几节并未教导普世论,也未与玛拉基的信息冲突(见这几节的注释)。至于其他疑似后人插入的经文,证据太弱,主观的意见太强,所以最好接受我们译本现有的经文。
有两节经文(二15、16)似乎有早期润饰的痕迹──在翻译本之前──要使文意更畅顺(参注释)。除此以外,希伯来经文似乎保存得很好。德国学者曾尝试将玛拉基书译为诗体,认为原来的神谕是以诗体写成,应当可以研究出诗体的原文296。不过所有英译本,包括摩法特与 NEB 在内,都将全书译为散文,以配合希伯来经文。
昆兰抄本中对希伯来经文没有提供直接的亮光。七十士译本大致而言非常接近希伯来经文,当希腊文有合适的字时,甚至完全直译,因此便支持希伯来经文;而古拉丁译本和七十士译本有差异时,它则更接近希伯来经文。
294 C. Westermann, Basic Forms of Prophetic Speech (Lutterworth, 1967), p. 201,包括有一段谈“争论”。
295 K. Elliger(ATD, p. 189)与 F. Horst(HAT, p. 261)认为,11~14节为其他人所写;Chary 只对第14节质疑(226页)。
296 如 K. Elliger, ATD, p. 189; F. Horst, HAT, pp. 264~274; H. Frey, BAT, pp. 140~180.
Ⅲ 他的信息
轻视玛拉基、小看他的信息,已经成为惯例;他们说,富创意的预言时期已过,他不过像一位文士,或诡辩家,而不像先知;他只注意礼仪的细节,和律法的字面要求。相形之下,阿摩司、以赛亚、耶利米则属于第一流的先知297。这种判断的尺度并没有准则,而将先知互相比较究竟是否有意义,也值得怀疑。不错,玛拉基属于先知时代的末期,但每位先知在自己的历史舞台上,都有特定的角色;重要的是去看他如何尽上他的使命,并且从中学习、思考,将信息应用在这个时代,而不是为先知列排行榜。方柯(R. W. Funk)说得好:“神的话就像一幅伟大的艺术作品,不是让人拿来品头论足的。”298
玛拉基的教训有一个基础,即约的观念。全书一开始谈的题目,便为神对以色列的爱(一2~5),而结束时则呼召百姓,要尽上约的义务,正如律法所记(四4);由此可明显看出。那位主动立约的耶和华──约建立在祂的可靠性上──是本书的主要人物和发言人。总共五十五节中,四十七节是以第一人称发言,为耶和华向以色列说的话(只有一1,二11~15、17,三16例外)。第一人称的用法,生动表达出神和百姓的面对面抗争,这在先知书中是绝无仅有的。
因着约的关系,耶和华称自己为父,意即以色列是祂的儿子(一6,三17;参二10)。祂的期望是以一切美物来祝福祂的儿子(三10~12)。祂希望他们真正满足,并能像二章5~7节理想祭司的样式,每天接受祂所赐的生命与平安,因着蒙恩归祂的事实心存敬畏,并将自己所享受的美物分享给他人。如果以色列要得着约中所说美好的命运,就必须与耶和华有活泼的关系。
雅各最根本的罪,就在破坏这种关系。玛拉基有两次明白指出,罪就是违背神的约:祭司废弃了利未之约(二8),百姓则背弃了列祖之约(二10)。神向他们彰显亲密的爱,但祭司与百姓不但没有热心回报,反倒冷漠无情,厌烦敬拜(一13),吝于给予(三8)。总而言之,他们藐视耶和华(一6),起誓不履行,又抢夺祂的分(一14,三8)。他们既不爱神,也不爱邻舍。与神的关系破裂,必导致社会上人际关系的破裂;与外族通婚、离婚,成为玛拉基所引不忠的例证。反对与外族通婚的理由不在种族,而在宗教。周围列邦敬拜“外邦神”(二11),按照事实,与他们结亲便是对自己立约之神不忠(二10)。同样,离婚也为神憎恶,因为是约的破裂。玛拉基形容婚姻是视幼年之妻为终生伴侣(二14),因此便见证家庭生活的重要性,一夫一妻终生相属,是这种生活的基础。妻子的价值在于她的性格,而非外貌的吸引力。养育子女是共同的责任(二15),孩子也当孝敬父母(出二十12)。因此,家庭生活成为爱与忠诚的写照,让人能体会神的约;而相反的,离婚则成了信仰破产、关系损坏的样板。
玛拉基唯恐人滥用神是父的观念,因此又列出神是主、是王的权柄(一6、14)。这样的组合,一方面避免过分熟悉的放肆,另一方面又避免过度隶属的屈从。审判的观念意在警告每个人,不要依赖错误的自信,以为必定得救,而要预备面对试炼的火,甚至忠诚之人也不可免(三3)。祂的干预会令万国来敬拜祂(一11);祂将来到自己的殿中(三1),在祂面前必有开路先锋;祂有两件事要做:炼净与审判(三2~5)。最后,凡反抗炼净过程的,都要被焚烧(四1)。玛拉基写末日的展望并不像在遥远的未来,似乎是随时会临到的事,因此能激起悔改的心,带来生活上的更新,以预备迎见“耶和华大而可畏之日”(四5)。
玛拉基没有讲论列国受审判。他只注意让以色列保持活泼的信心;列国不在他的训示范围(一1)。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广大的世界漠不关心。他知道耶和华的王权超越以色列(一5),万国都要来见证耶和华的作为,承认祂的名,敬畏祂(一14,三12)。他们还会向祂献上洁净的供物,超过利未人所献,因他们没有献过那么好的(见一11的注释)。但目前他的负担是激励以色列人,要他们向约尽忠,否则历史的高潮将是毁灭,而不是祝福。
玛拉基并没有教导靠善行得救,从他对“事奉神为徒然”(三14)的抗辩中,便可看出。未被审判的人并不是因为配得恩宠,而是因为他们“敬畏耶和华,思念祂名”(三16)。有人认为,本书“非常强调教条与宗教仪式,……因此玛拉基根本上只是后来犹太主义的先驱”299,如果这段话是指,玛拉基只重视律法的字义,而不注重那当守住的精神,便是极大的误解。玛拉基绝对不是死守律法的人,他直探律法与先知书的核心。他所提出的惟一伟大恳求,就是要百姓与永生神建立亲密的关系,因为神要人“与祂同行”(参二6)。
玛拉基在伦理方面的争论激烈而可贵,时间虽然流转,其锋锐仍未消。他的教训,无论是正面的、反面的,对于挂名、马虎的基督徒仍然一针见血,正如当年对犹太教徒一样。若有人轻视本书,岂不是因为“人好像过滤器,滤过神的话,又好像仲裁者,判断这话语的意思;他自然会滤去他不想听的,只听见他心中爱听的话”300?
297 见如 W. Neil, IDB, III, p. 231; R. C. Dentan, IB, VI, p. 1120.
298 R. W. Funk, Language, Hermeneutics and Word of God (Harper and Row, 1966), p. 11.
299 C. Kuhl, The Prophets of Israel. R. J. Ehrlich 与 J. P. Smith 合译(Oliver & Boyd, 1960),p. 169.
300 R. W. Funk,前书,11页。
玛拉基书大纲
Ⅰ 标题(一1)
Ⅱ 蒙恩的子民(一2~5)
Ⅲ 蒙恩的祭司(一6~二9)
A 控诉(一6~14)
B 审判(二1~9)
Ⅳ 家庭生活的重要(二10~16)
Ⅴ 耶和华将在公义中临到(二17~三5)
Ⅵ 耶和华渴望祝福(三6~12)
Ⅶ 神的审判将成定局(三13~四3)(希伯来经文三13~21)
Ⅷ 最后的劝勉(四4~6)(希伯来经文三22~24)
──《丁道尔圣经注释》